我老了
看不清风吹至眼前的华发
看不清颤动的笔尖
看不清室外明亮的午后
而生命中仅有的挚爱
永不会再老去了
想到这里
我愿意再将这副眼镜
插入鬓角,插入那些
细如鬓丝的时光
阿圆,钟书
仅仅念出你们的名字
世界便亮了
房间里,只有我们仨
只有我仔细端详着的
饭桌前的,我们仨
那年,我们相聚在古驿道
那天,我们失散在古驿道
阿圆在病房里沉睡过去
你拙手笨脚
留在了,一九三五年
我却醒在了
三里河,重重的床头
生命有多朴素
思念的溪流便有多长
长长的日子
长长的醒来和逝去
长长的'梦里,说话的
只有我们仨
伦敦,上海,北平北京
只有我们仨
战火,疾病,政治风暴
只有我们仨
相聚相守,分别死别
只有,我们仨
我缓缓合起的书里
只有微笑着的,渐次泛黄的
我们仨…